两人客套一番,外面虎踞镖局的镖车已然整拾妥当,孟剑雄便与骆龙骧一道走到外面大院中。笔砚阁 www。biyange。com 更多好看小说骆龙骧见孟晚舟今日仍是一身趟子手的装束,她双目微红,想是昨晚哭过的缘故。她见了骆龙骧,便上前打招呼,落落大方,倒无羞赧情状。
辰牌时分,镖车起行,孟剑雄与骆龙骧并肩走在前头。他跟骆龙骧说起江湖诸般旧事,十分的健谈,许多事骆龙骧却是闻所未闻。孟剑雄一身豪气,见识甚广,骆龙骧也颇为佩服。
到了申牌时分,虎踞镖局一行终于进了漳州城。王员外老家便座落在漳州城的东北角,王家的仆人早已先于王员外月余将家宅修葺一新,其时已洒扫捡拾干净迎候主人归来。
镖车一到漳州城城门,王员外家仆、亲戚、乡邻百十人便一拥而上,与王员外一家攀谈起来,一时场面好不热闹。
孟剑雄执剑在镖车旁护卫,他形貌威武,闲杂人均不敢靠近。
过了约摸半个时辰,王员外的亲友仆人方与他建礼完毕,孟剑雄才指挥镖车起拔。待镖车停入王家库房,双方交割完毕,王员外便迎接骆龙骧、孟剑雄到大厅坐下。
王员外道:“这一程多亏孟总镖头、骆少侠尽心护卫,小老儿脖子上的吃饭家伙才得以保住,两位无论如何要在小老儿寒舍住上十天半月,好让小老儿略尽地主之谊!”
骆龙骧、孟剑雄两人自然谦逊推辞一番,然而王员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骆龙骧、孟剑雄二人离去,骆龙骧、孟剑雄见盛情难却,只好先应允下来。
骆龙骧心中却如打翻了酱醋瓶一般,五滋六味萦绕在心头,他甚至不敢再看孟晚舟一眼。
这夜王员外大排筵席为虎踞镖局与骆龙骧众人接风。饮宴完毕,骆龙骧回到卧室,他想已将虎踞镖局这支镖护送至镖主府上,此行再无牵挂,不如就此离去,免得孟剑雄为许配女儿给自己的事为难。如此不道而别虽却了王员外的一番盛情,然而相较之下还是及早离去为妥。
想到此,他略为收拾了随行衣物,又将孟剑雄早前送他的金叶用包袱包好,跃上屋梁将包袱悬于梁上,又执笔写了一封书信,大意是自己尚有师命在身不便久留,上次相送的金子不敢无功受禄,此行不辞而别还请向王员外告罪云云。
骆龙骧留了书信在桌上,又用砚台压好,便从窗户越窗而出,跃上房顶施展轻功向城外奔去。
到了城外已是初更时分,四野寂寂,一轮明月悬于头顶,骆龙骧脚不点地般向前冲,越奔越急,脑海里尽是孟晚舟的倩影,耳廓边却是当晚孟晚舟说过的话:“舟儿这辈子也不嫁骆大哥!”那十一个字犹如十一把锥子一下一下刨在心头,他的心滴着血,一阵阵的抽搐,一阵阵的疼痛。
骆龙骧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世,他是谁?不过一介孤儿;她是谁,天下第一镖总镖头的千金。即使自己武艺再高,终究不过一介武夫,又怎及京城户部尚书的公子爷万一?自己出身寒微,终究配不上高贵的她,永远永远也配不上......
他越想越是凄苦,时而自责,时而自怜,到此时他方依稀明白叶慧中在他离别时的一颦一笑,一举一动所蕴含的心酸和凄凉。当日叶慧中也许便如他此时一般心痛,但他那时,却全然不懂。
骆龙骧不知越过几道阡陌,也不知蹚过几道沟壑,他只竭力的奔跑,才终于没让眼眶中的泪水淌下来。
又跑了大约莫两个时辰,骆龙骧终于感到疲惫,眼前便是一片水田,他一头栽进田中,任由泥水沾湿了全身,幕天席地的躺着,不住的喘气。天上一轮明月渐渐偏西,而他,仿佛已厌倦了眼前的一切。
不知过了多久,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,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晨炊,骆龙骧不想惊吓到早上下地的农家,终于爬了起来。他浑身泥水,形相甚是狼狈,他也不去收拾,挎起行囊又继续向僻野走去。
骆龙骧不知走了多长时候,衣服从湿漉漉到被烘干,干了的泥巴结在衣衫上,有如蟹壳般坚硬。他想,佛经上常说人生来便是一具臭皮囊,又何必在意形貌的脏与净?干脆也不去浆洗那一身脏衣裳了。只是他把《金刚经》、《法华经》等诸般经典默讼数遍,心中依旧无限神伤,他唯有摇头苦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