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寒地冻,总体而言对于攻城的义军影响更大,但也并非没有好处,那便是临沂城的护城河,已经结了一层厚冰,义军士卒可以直接冲到城下。
要攻城战,本来不该这么容易让敌人接近城墙,北方的护城河没有南方宽广,但也有许多防御手段,例如挖深壕,筑羊马墙,但易永贵一路被撵回来,根本没有准备的时间。
城下一马平川,义军冒着火炮,箭雨冲到城下,一架架攻城梯被十多人竖了起来,梯上倒钩挂上城墙,一名义军披着插满箭矢的棉被,几步窜上梯子,城上一根滚木砸下,顿时又把他砸了下来。
另一段城墙,义军刚竖起梯子,城头一枚万人敌坠下,轰隆一声巨响,连人带着梯子,瞬间便被炸飞,义军身体被掀飞一丈多高,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,死得不能再死。
可爆炸刚过,后面的义军又将梯子竖了起来。
几名装备稍好的身上贴纸符纸的士卒,大喝一声,“白莲洁焰,圣女降临,光复明宗。神功护体,刀枪不入。”语毕立刻悍不畏死的,便往梯子上窜。
三十多万泥腿子,没经过训练,打起仗来毫无章法,全靠人海,而泥腿子们毕竟勇气、战力都比不上绿营兵,那白莲教的骨干,便起了重要作用。
这些人口号一喊,一碗符水下肚,立刻跟打了鸡血一样,蹭蹭的往城上窜,但很快还是被城上清兵用长枪捅了下来。
泥腿子们见了,心里难免有些想法,大师兄神功盖世,不灵啊!肠子都被割出来了,好的刀枪不入呢?
对此白莲教的头目,自然有一套法,死了的都是心不诚,不是老子法力不行,你瞧,不是有人冲上去了吗?只要心诚,就能得到神灵的庇佑。
十多里长的城墙,三十多万人,四面围攻,能没人冲上城吗?
泥腿子们看果然有贴着符纸的大师兄杀上城头,却真的信了,顿时仰头干掉一碗浑浊的符水,大冷天的一碗温水下肚,泥腿子们只觉的身子一暖,以为真受了弥勒佛的关照,顿时大喊着蚁附上城。
城头上,易永贵急的满头大汗,谢迁这是乱拳打死老师傅,他是顺军改编过来的绿营兵,是个老流贼,论资历是谢迁大爷,现在却被这股新流贼整的没有脾气。
这有了精神支持的流贼,确实不能等闲视之。
义军没有火炮,但穷苦大众动手能力强,火炮造不出来,造砲车却没有问题,这是中华民族的数千年的底蕴。
此时一名砲车指挥比出了几个手势,猛然挥下,数座砲车齐齐发射,几枚巨石腾空而起,砸上城楼,百斤巨石被抛射出去,刮起一阵劲风,将墙朵砸的稀烂,又在城头撵出一条血线。
砲石的威力,并不比火炮多少,清兵沾之即死,触之即亡,满地被砸的变形的尸体。
城门楼子,被砸的哗啦啦的掉这砖瓦,眼看要榻,易永贵顿时大怒,“火炮,在干什么呢?给老子打掉砲群。”
“放!”清兵把总,猛然挥手,但话音刚落,就被一之流矢射翻。
“轰隆”的炮响一直没有停歇,其实清军火炮早就与砲群对上了,但临沂城毕竟事先没有准备,城上只有四千正规绿营兵,还要平摊到四面城墙,火炮本就稀少,平摊开来,没有集中使用,自然一时无法解决砲群。
此时一枚铁弹,便砸破义军竖起来遮挡的木板,将后面一架砲车砸烂。高耸的砲车,咯吱几下,轰然垮下,下面拉动绳索的义军顿时哄散。
城上城下的战斗逐渐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,箭矢如雨,义军的弓箭少,无法压制城头,但他们将一快快木板,插在城下,行城一道简单木板墙,门板上钉满的箭矢,不少义军弓手,便直接躲在木板后,把城上射下的箭矢又射了回去。
城头已经登上了大批义军,但泥腿子总归是泥腿子,虽然他们在大师兄的鼓舞下,力战清兵的壮志豪情与正规明军也不遑多让,但确实缺乏严格的军事训练,远处吆喝放箭还行,进入近身搏杀,相互间没有配合的劣势就是显而易见了。
往往十多名义军都啃不下四五名结阵的绿营兵,十多名绿营精兵就能迫得蜂拥而来的义军步步后退。
城墙上陷入拉锯,义军虽然人多势众,但却显得的后续乏力,而且残酷的厮杀,也使得大师兄的鼓舞,渐渐失去了作用。
轰隆一声炮响,最后一架砲车被清兵火炮拆掉,轰然垮塌,不过城头的城门楼子也被砸垮,马面、敌台基本被摧毁,大大削弱了城墙上敌兵的防御力。
时间一长,两军的素质便体现出来,赵束乡见城头上的义军逐渐被赶下来,不禁打马靠过来,对谢迁道:“将军,该出手了。”
谢迁自然知道,他举起右手一挥,身旁的几员将领立即大声吼了起来,阵后等候多时的四千老营闻声而动,叫嚣着冲向了城池!
这些士兵全都装备棉甲,手提盾牌,防护力较强,也有弓箭手。
这些人跟随谢迁在山东流窜两年,战力比一般的绿营还要强,所以谢迁一般不会轻易动用,都是让泥腿子先消耗敌兵,再用老营一锤定音。
城头上,易永贵见四千义军,敲打着盾牌,踩着步子,向城下逼来,后面还有一队人马推出由几个长木捆在一起的撞城锤,也不晓得这群流贼拆了谁家的房梁,心头顿时一沉。
四千老营并没有选择四散攻击,而是集中攻击城门,他们并没有急着攀爬,而是刀盾手组成盾墙,将弓箭手护住。
这段城墙上的马面敌楼已经被砲车摧毁大半,近千名弓箭手,向城墙射箭,绿营兵没了工事的优势,顿时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。
易永贵从墙朵的望口向下看,只见那撞城锤已经被推了过来,额头上顿时冷汗直流,忙招呼着,“快,从其他三门调人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