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云:
一世英明尚犯浑,谋士觉阙判死罪;
传宗接代养妓女,致使家庭倾刻颓。
悍妻无脑易冲动,一尸二命实不该;
杀妻报仇近疯狂,权翼审案叹悲哀。
姚苌心里憋着一肚子气,对于权翼的委婉拒绝恨得牙根痒痒的,但一时间也想不出办法来出这口恶气。
姚苌回到姚府,心里还郁闷得发慌。觉阙走过来,看见主公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,欲言又止,只呆呆地站在他面前。
姚苌发火了:“觉阙,你这是做什么?平时总见你无话不谈的样子,今日为何就哑巴啦?”
觉阙苦笑说:“主公,你今日回家,为何闷闷不乐,是什么事遇到不顺心啦?”
姚苌叹息一声道:“还有什么事令我担忧的,还不是那个姓权的旧部下,油盐不进。”
觉阙说:“主公,这事急不得,在下认为,这还不是时候,不过时势变化很快,主公可要有耐心,这权翼也不是一般人,岂会在此时随主公的心愿。”
姚苌恨恨地说:“姓权的有什么了不起的?现在只是一时得势罢了!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了,若他没有甚么本事,姚某岂会三番几次地讨好他,他也配?”
觉阙连忙说:“既然主公知道权翼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,那么主公才不可以意气用事,忍让一下又何妨?主公将来是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的人,必须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方能成功。再说,权翼也并没有为此事向王猛汇报,从这一点看出来,权翼还是挺讲义气的。”
姚苌说:“长生(觉阙的号)先生有什么高明之术能够不使权翼将来方向跑偏?”
觉阙笑着说:“就一个字,等”。
“‘等’?谁有这个耐心,再说了,人心都.是善变的,今日跟随阿三,明日有跑去为李四卖命的了,谁能左右得了?”姚苌快要跳起来了。
觉阙摇头说:“权翼是任何人都想得到的人才,就看谁道行深,对他只能软化不可强求,他的思想境界和意志品质都得到了各方面人的认可。因此,我们只能投其所好,切不可用威逼利诱的方式再来逼迫他,我们现在需要耐心,须改变谋略了。”
姚苌听了,虽心里还有点不服气,但还是接受了觉阙的建议。姚苌心情好多了,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,觉阙这才想到自己该向姚苌开口借钱了。
觉阙对姚苌说:“主公,觉某今日遇到一点小事,本想向主公求助,但见主公刚才心情一直不好,于是,就不敢说话了。”
姚苌看着觉阙说:“我还不知道你肚里的小九九?说吧,今天是逛窑子去了,还是又聚集狐朋狗友去赌输去了?”
觉阙摇着头说:“今日都不是这两件事烦我,是我故旧朋友来了,我带他去喝酒消费去了。”
姚苌没有再说什么,让管家去取二十两银子出来。
觉阙说:“主公,这二十两银子恐怕太少了,不够化呀?”
姚苌说:“那你今日需要多少银子?”
觉阙伸出一根手指,不说话。
姚苌说:“你疯啦?要一百两银子做什么,哪里的有酒这么贵?”
觉阙只好说:“主公,不是一百两,而是一千两。”
姚苌跳起来:“没有,没有,我哪有这么多银子供你去腐化呀?那我这惹大的这一家子可怎么活?你也不思考一下,你这是在做什么?打劫呀?还是狮子大开口?”
觉阙笑了笑说:“主公休怒,觉某今日之事确实有点特殊,望主公成全。”
姚苌还是摇头说:“我成全你甚么呀?你有家小都是我养活的,你拿我银子逛窑子我忍了,你拿我银子去赌博我也忍了,今日你竟然要我姚某拿一千两银子又说不出什么用场,你当我姚某是傻子冤大头呀?”
觉阙只好说:“我今日要拿银子去赎傅莹滢,老鸨就要这个数,今天是最后一天了,我实在没办法想,才向您开这口的。”
“你能不能悠着点?这种货色,她也配值这个钱?你管好自己的家小不好吗?”
觉阙可怜巴巴地说:“我那黄脸婆怎么能跟莹滢相比?家里那个肚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,连续该我生了三个女儿,.这样下去,我觉家都要在我这里绝后了。莹滢可不一样,屁股圆圆大大的,算命先生也给她看过相理,会旺夫生男孩子,现在莹滢都快要生产了,您说,我该怎么办?”
姚苌说:“你先拿一百两银子去应应急吧,其他你自己想办法去,别老是劳烦我。”觉阙说:“主公,我今日不赎莹滢,恐怕就要触犯官司,弄不好还要坐牢的,我个人名节倒无所谓,但主公可不是一般人,影响了主公的信誉,这笔债可这么算?”
姚苌恼了:“若老鸨真的要你拿那么多银子赎人,她敢前脚收取,我后脚就给她告了,到头来坐牢的不是你觉阙,而是她,这个你信不信?”
觉阙见姚苌也不是好欺骗的,一下就泄了气。只好说:“那好吧,一百两就一百两,其他的我再自己去想办法。”
其实,觉阙确实明天要去妓院去赎傅莹滢去,不过老鸨可没有敲诈觉阙这么多的银子,觉阙只要拿出一百两银子就可以的了。但觉阙一想,趁此向姚苌敲诈一笔钱来,将来就有了赌资嫖资。赌本多了,赢钱就容易得多了。有了钱,又何必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呢?
姚苌只给他一百两银子,觉阙就觉得姚苌太小气了点,但还是不甚恼怒。
因为,刚才自己确实也仅仅只是向姚苌开口要一百两。只是,自己耍了一点小聪明,伸出一个指头,姚苌嫌一百两银子太多,自己干脆就说是一千两,话刚说出口,就开始后悔了,真如姚苌所说,一个妓女哪有这么珍贵的,一百两银子就已经足够高的了。
觉阙在自己家里偷偷藏好银子,觉阙一时还高兴不起来,于是就去街头找一家酒肆喝酒解闷。刚刚端起酒碗,就看见权翼从远处走过来。
觉阙一看见权翼,忽然觉得今夜可以同权翼开个玩笑乐一乐。于是,觉阙猛然一口喝完碗里的酒,脱下身上的外衣递给酒保说:“我看见‘仇人’了,你快给我拿把刀子过来,酒钱回头再付。”
酒保只好从厨房里拿过一把锋利的尖刀递给他,更不敢向觉阙讨要酒钱的事。
觉阙悄悄跟在权翼身后,当权翼快走到权府大门口时,从黑暗处冲出来的觉阙就用尖刀一把顶住权翼的腰,变声说:“权大人,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
权翼本可以进行反抗的。但自感到腰部有一把尖锐的凶器顶着的时候,自然就不敢贸然行动的了。于是,权翼就说:“不知是哪个道上的朋友,今夜要权某去做什么?”
后来的对话和所发生的事情都是觉阙即兴的‘表演’罢了,包括他所谓冒充的‘项某’等,由于天色太暗,觉阙又装起腔调,权翼一时没有识破觉阙的把戏。
权翼还是比较诚信慷慨的,这五十两银子从家里取出来后真的送了过来。觉阙这时骑虎难下,本想不授。但仔细一想,养傅莹滢生孩子还需要存些银子,就权当是向权翼借来的。更何况,若自己以后还不起的时候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。只要权翼不去细究,自己更不会主动去提及此事,今夜也算是一笔意外的收获了。
权翼也不将今夜之事当一回事。但他回忆不起自己过去一起共事的活着人当中有没有姓‘项’的人?而且听起来,这人的声音也有些怪怪的,似乎非常熟识又似乎很生疏?不去管他了,反正自己今夜钱也送出去了。或许,此人确实有甚难言之隐,哪怕是熟人,既然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向自己开口?自己就更不应该追究下去,弄得熟人尴尬做什么?
权翼也是做大事业的人,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他是很少去认真对待的。夫人在等着他吃饭呢!
夫人却与权翼有着根本的不同。夫人细腻、琐碎、节俭,家务大小事什么都管。刚才,夫君向他要银子的时候,她就满腹疑惑?但夫君说了,事后向她解释,现在,既然夫君饭也吃饱了,就应该将此事对她‘交代’清楚。
夫人问权翼:“夫君,这五十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?你说是道上的朋友向你借去的,那么就得告诉我这个朋友的姓名和住址,以后也好及时向他追讨回来。”
权翼笑着道..:“夫人,刚才我已经说过了,既然是道上的朋友,自然是不会告诉我他的姓名和住址的。”
夫人大惊道:“夫君一向做事小心谨慎,今夜为何如此草率,五十两银子借出去,竟然连此人的姓名都不知道,你好糊涂啊?”
权翼笑笑说:“小事一桩,即使是做了‘冤大头’自己也认了,夫人就不必追究下去了?”
夫人埋怨说:“你呀,总是不长记性,这可是五十两银子,真金白银?你不心疼我还心疼着呢,以后可得过过脑子?”
权翼只好承认此事自己确实是过于草率了,说以后真的需要过过脑子。
权翼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,事情过去半个月,早已忘记了此事。没想到,姚府里今天可算是传出了一大爆炸性的新鲜事儿,要想不被别人知道都难以置信。
原来,一直投靠在姚府门下的一个谋士门生今天算是出了一件大事情了。这个谋士叫觉阙,原是姚襄的门生,后来与姚苌一起投靠了苻坚,在府融旗下做过很长的一段谋士,应姚苌一直要求苻融将觉阙收归到自己身边,这苻融也就成人之美将觉阙送还给了姚苌。因此,觉阙转了一圈回来,依然在替姚氏出谋划策。
但再近不知怎么了,这姚府老是出事:昨日姚府里刚刚有一个丫鬟不知何故跳井自杀,今日里又传出去觉阙杀妻的丑闻。权翼听说官府已经介入,觉阙也被抓起来投进了监牢,这事看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。
权翼与觉阙还算过得去。现在,觉阙杀妻确实令人感到愤怒,觉阙也算是朝廷官吏,知法犯法此事由官府审案查明真相亦属正常,若觉阙故意杀妻,想必觉阙也是必死无疑的。
想起觉阙一生替人出谋划策,满肚子都是谋略计谋,今日走上这样的一条道路实属不该。恰好上面这时下达指令,让权翼参与审理工作。权翼不敢怠慢,立即赶赴县衙坐堂审案!
觉阙还算是真丈夫,自己杀妻,毫不掩饰,权翼与余之啸一道共同审理,没到一个时辰,此案已真相大白:原来,觉阙不但嗜赌而且好色,无事可做的时候都是去嫖赌。早一旬左右,觉阙拿钱赎了一个叫傅莹滢的妓女当小妾,此事本也不是一件大事情,但觉阙家中有结发妻子,而且,觉阙老婆非常彪悍,觉阙平时在她面前可不敢多言。因此,觉阙暗中养着小妾的事事先根本没有告诉过自己的发妻。觉阙也是偷偷摸摸的将傅莹滢藏匿的好好的。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?很快,觉阙养着小妾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他发妻秦苏娥的耳朵里去了。秦苏娥可不是好惹的主,她立即将觉阙叫回到家里,当面质问觉阙有没有偷偷养着小妾?觉阙自然是不肯承认的,苏娥于是一恼怒,就将觉阙揍了个半死。
觉阙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在外面养着小妾的事实,也许是觉阙运气实在太差,觉阙将傅莹滢从妓院里赎出来,目的只是为了让傅莹滢替自己生个儿子来传宗接代,两人并没有多少感情基础。依照觉阙的尿性,傅莹滢若真能替他生下了儿子,那么也许觉阙还能对傅莹滢好一点点;但假如傅莹滢若也生下了女儿,觉阙就会像丢垃圾一样毫不犹豫地将她丢弃的。
这天傅莹滢快要生产了,肚子疼得受不了。觉阙只好托人悄悄找来一个接生婆替傅莹滢接生。好巧不巧,这个接生婆认识觉阙的老婆秦苏娥,就将今日接生傅莹滢的事给透露给了秦苏娥。这秦苏娥岂会放过觉阙和傅莹滢?当下,秦苏娥就找觉阙质问,觉阙疾口否认。说这是别人造的谣,无非是想他们夫妻不和,是在挑拨离间。秦苏娥就找到接生婆,让其带路。果然在一个小巷隐秘处找到了傅莹滢。苏娥一盘问,证实了接生婆所说的都是事实,苏娥没有忍受住,当下用暴力将傅莹滢肚子里的孩子挤压出来。如此残暴行径,早将接生婆吓个半死。闻讯赶来的觉阙看见一尸两命的惨状,而且当他看到这个刚刚出世就夭折的婴儿是个男孩子的时候,觉阙发起了疯狂:他早已失去了理性,拿出砍刀,活活将悍妇秦苏娥一刀一刀砍死。
全部招供后的觉阙显得一身轻松地对权翼笑了笑:“权大人,项某还欠你五十两银子之事,看起来,只好等下世去归还的了。”
权翼连连挨声叹息道:“此悲剧本完全可以避免,觉阙啊觉阙,你一世聪明,满肚才学,竟然也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,太可惜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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