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顿酒一直喝了一个多时辰,朱希言说话舌头已经打结了,王浩怕他喝多回州署没法交代,赶忙结了酒钱,扶他离开酒馆。
二人来到街上,王浩拦住一辆马车,朱希言踉踉跄跄的上了车,王浩对车夫道:“老伯,去东大街的州署。”
“公子,现在永宁巷里人正多,不如我们走北大街绕一下吧,不会耽误时间的。”
“就依老伯。”
马车向北大街驶去,朱希言嘴里兀自骂骂咧咧,王浩仔细一听,仍是在抱怨寻阳公主这门亲事。
马车行了不一会儿,王浩忽听见前方人声喧哗,挑开窗帘一看,只见路边有幢小楼灯火通明,门庭若市。待马车走近,王浩看见门匾上三个大字“万花楼”,门口正站着几个穿着打扮艳丽的姑娘,与路过的男子热情招呼,声音娇柔妩媚。
王浩立刻明白这是什么地方,尬笑一声,刚想放下窗帘,忽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,从侧边闪入门内,不是贾松是谁?
“这么晚了,他跑到这儿来找姑娘?对了,此地距署衙甚远,不用担心碰见熟人,不过为何见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?”王浩心中早就对他起疑,想到这立刻叫道:“停车!”
车夫赶忙将马车停下来,朱希言也醒了,正一脸诧异的望着他。
“老伯,我是州署的官差,有急事公干,烦请老伯在此守候。”说罢王浩掏出五十文钱递给车夫,又对朱希言道:“公子稍等片刻,我下去办点事就回。”说罢不待朱希言搭话跳下马车。
王浩悄悄转到万花楼后面,见四下无人,便翻身爬上院墙。他自从跟林升学艺后,武术功底大有长进,弹跳、速度、体能等均有明显提升。他猫着腰在院墙上走了十余步,随后纵身一跃,抱住二楼走廊上的一根柱子,再一个翻身,轻轻落在走廊里。
王浩继续蹑手蹑脚向前,经过几间黑漆漆的房间,忽听见前面一个亮着灯的房间里传出声音,他立刻悄无声息的潜到窗下。
“四弟,怎么有好些日子没来了?”一个女人的声音。
“二姐,”正是贾松的声音,王浩忙竖起耳朵细听,“最近州署正在严查朱二公子淮南之行被泄密一事,恐怕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来了,江州若有急事,可让堂哥儿去找清州宴的伙计老冯。”
“这…你不会有事吧?”
“应该不会,我在署衙这么多年,向来很谨慎的。”
“好,你小心为上。”
王浩确认贾松是江州的探子无疑,悄悄退回去,仍从院墙出来,快步走到马车旁。
“公子!我已发现江州的探子!请公子速回州署通知周校尉带人来!”
朱希言听王浩这一说立刻酒醒了一半,咬牙切齿道:“王录事给我看住喽!我立马回去带人!”
王浩又对车夫道:“烦请老伯速去州署,事成后另有五十文相送!”
“公子放心!”车夫应道,立刻扬鞭疾驰而去。
王浩随即隐在一棵树后,于暗处目不转睛的盯着万花楼的大门。
大约小半个时辰后,王浩正焦急万分,忽听远处街道上响起无数马蹄声,片刻后大队人马到来到万花楼门前,领头的正是朱希言和周通,身后数十名甲胄鲜明的军士迅速下马从两侧将万花楼围住。
王浩心里总算松了口气,忙于暗处走出,来到朱希言和周通面前。周通拱手道:“有劳王录事了!请问江州的细作现在何处?”
“周校尉随我来!此人正是将朱公子淮南之行泄密出去的内鬼!”
“妈的!老子非扒他的皮不可!”朱希言破口大骂。
周通拔剑率众军士破门而入,万花楼内顿时乱作一团,老鸨和伙计们见状都缩在墙角不敢上前。有几个颇有身份的嫖客不满的从房间里骂骂咧咧走出,一见这阵势顿时蔫了,慌忙退回房去。
王浩领着众人冲向二楼,踩得楼梯震天响。上了楼,见房间的灯全灭了,王浩凭着记忆来到一扇门前,一脚踹开房门,后面的军士立刻进屋亮起火折,却见屋内无人。王浩正诧异时,周通上前一把掀开桌子,只见桌下藏着二人,贾松面色苍白的站起身子。
“原来是你?!”周通怒道。
贾松直勾勾盯着王浩,满眼恨意,忽然鬼魅一笑,片刻后嘴角鲜血直流倒地不起,随后那女子也是同样情形,二人竟服毒自尽了!
朱希言见状抽出佩剑上前对着二人尸体一顿猛砍,边砍边骂,骂得极其难听。
过了好一会儿,周通见朱希言砍累了,把手一挥,数名军士上前,周通道:“将二人抬走,把这万花楼给我封啰!”
第二日上午王浩来到署衙,显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昨晚的行动,众人议论纷纷。王浩听说杜铭大清早刚到兵曹便被周通请走了,据说已经进了西苑牢房问话,王浩不禁感到惋惜,他料杜参军与贾松并无瓜葛,心中思量着如何帮他洗脱嫌疑。
何能与何永胜忽又故态复萌。何能进进出出,不时发号施令,威风如常。何永胜听说贾松已死,大概觉得已逃过一劫,便放宽心,在录事房里又开始插科打诨,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。
又过了数日,这日午后王浩与众录事正在屋里处理公务,周通忽然率领数名军士入内。
王浩见了镇定异常,田敏却惊诧不已,唯有何永胜面如土灰。
“何录事,跟我们走一趟吧。”周通阴沉着脸道。
“周…周校尉…这是何故?”何永胜声音直颤。
“去了不就知道了?!难道还要我们动粗么?!”周通斥道。
“我叔父…知道么?”
“带走!”周通不耐烦的大喝道,两名身材高大的军士上前架起何永胜肥胖的身体,像拖肥猪一样将他带走了。
第二日便传出消息,据说周通得到匿名举报,有人检举何永胜与贾松私下交往甚密,有泄露机密的嫌疑。于是周通带人查抄了何永胜的住处,竟查出不少名贵之物,其中有江州独产的极品珍珠“湖云珠”,据说一颗价值数百两银子,且“有价无市”,市面上极难见到,以何永胜的收入和地位如何能买到?
据说何永胜被抓后,对所查抄的物品无法抵赖,一上刑便全招供了。原来自他在兵曹时,贾松便主动结交他,平日里不仅请他吃饭喝酒、送贵重礼品,还带他去万花楼快活,因此二人无话不谈。
他在清州宴的船上将二公子淮南之行的机密透露给贾松——消息来源于其叔父何能,原本只是想在贾松面前卖弄,哪里料到贾松是江州的探子?差点令二公子和袁先生有去无回。
众录事皆叹何永胜无脑,贪吃贪财,着了别人的道儿,如今不仅自己小命不保,恐怕还要牵连其叔父何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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